松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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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4/4/1 8:20:00

以前听过一句话,说当一个人开始回忆往事的时候,他就老了。

确实,老人似乎格外喜欢回忆往昔时光,总是把“我年轻时候……”挂在嘴头上。

可是,仔细想想,我们这一辈子又有哪个时间不回忆往事呢?青年回忆童年,中年回忆青年。就连我6岁的女儿,有时候都说“我小时候……”,引起我们的一阵阵哄笑。

今天,我读到了季羡林老先生的《当时只道是寻常》,才恍然惊觉,确实如此啊。

所谓“当时”者,指人生过去的某一个阶段。处在这个阶段时,觉得过日子也不过如此,是很寻常的。过了十几二十年或者更长的时间,回头一看,当时实在有不寻常者在。

每一个你所不在意的现在,都会成为可供回忆的“当时”。

心有所感,我也把自己经常回忆的一些“寻常”写出来,聊作纪念。

童年生活

我童年中最值得回忆的时光,是在一个小山村度过的,那里住着我的大爷爷和大奶奶。

说是小山村,其实不够确切,因为当地发现了比较大型的煤矿,经济发展较好,已经比较繁华,类似于一个小镇了。

只是这种繁华,身为孤寡老人的大爷爷、大奶奶并没有享受到,他们独门独院,居住在半山腰上,要买点东西,去赶一趟集,需要走很远的路。

我就是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半山腰上,度过了我童年时期最无忧无虑的三年。

我小的时候,父母因为要上班,又要照顾年幼的弟弟,就把我寄养到了大爷爷大奶奶家,直到我到了上学的年龄才把我接回家。大爷爷,大奶奶一生没有儿女,因此格外喜欢孩子,他们对于我几乎是有求必应的。

爷爷奶奶有一个独立的小院子,院子里开辟了一块小小的田地,里面种着奶奶钟爱的各色花草和时令蔬菜,一眼小小的窑洞靠山而开,就是我们三个人的居所了。

奶奶生的高大,白胖,爷爷则相对要黑瘦一些。他们看起来不太协调,但他们在一起一辈子几乎从来没有吵过架,和和美美一辈子。

为了贴补家用,爷爷养了几只羊,奶奶喂了几只鸡,这几只鸡不仅给我们提供日常所需的鸡蛋,年下的时候更是桌上的几道好菜。

爷爷去种地的时候总是带上我,小小的我跟在他的身后,他挖一个坑,我撒几粒种子,一老一小的笑声飘荡在山岭间……

有时候,爷爷也会去山上放羊,我也跟着去,去的时候我会特意带上一个塑料袋。到了草木茂盛的山坡上,爷爷赶着羊群,寻找肥美的牧草,我就拎着塑料袋满山满野地疯跑着抓蚂蚱。等到太阳下山的时候,羊儿的肚子吃的圆鼓鼓,我的塑料袋里也填地鼓鼓囊囊,这些都是我给奶奶的小鸡准备的饲料。

奶奶去赶集的时候也总是带上我,因为怕我累着,每次我走上一段路,奶奶便把我背在背上,那背是如此的宽阔、结实、可靠,我小小的身体随着她走路的节奏左摇一下,右摇一下,舒服得我想睡觉。大奶奶有严重的哮喘病,她呼呲呼呲的喘息声,伴随着我一路……

偶尔,村子里来了戏班子,便是我们平淡生活中难得的热闹。爷爷就会带我去看戏,在戏台子前面的小摊上,我第一次吃到了棉花糖,那么小小软软的一团,吃到嘴里却能甜到你心里去,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棉花糖……

每到过年的时候,奶奶就会把最健壮的几只小公鸡交到爷爷的手里,爷爷就在院子里杀鸡拔毛,处理鸡肉。每当我闻到院子里飘荡着拔鸡毛的味道的时候,我就知道年快要到了。爷爷奶奶总是把鸡肉中最肥美的部分留给我。直到现在,我还是最喜欢吃鸡肉,这个癖好大概就是那时候培养的吧。

奶奶还用鸡饲料做诱饵,用最原始的捕鸟陷阱,给我捉过一只松鼠。说是松鼠,其实只是长相类似松鼠的一种野生鼠类,它也有着膨大的尾巴,却没有松鼠那样漂亮的皮毛。爷爷用铁丝给我做了一个小笼子,我的“松鼠”就养在里面。我本以为野生的动物,应该十分好养活,我的松鼠却十分娇气,只吃玉米粒的胚芽部分(就是玉米粒尖尖上那一点点),剩下的部分像一个个小月牙,被随意丢弃的笼子里。奶奶看见了,心疼的不得了,总要把那些残渣都收集起来,再用来喂鸡。后来,松鼠最终还是被放回了山上。那是我人生中的第一只宠物。

后来的后来,爷爷去世了,得的是食道癌。奶奶也从山上搬到了小镇上专为孤寡老人提供的小屋里,大二那年,奶奶也离开了。

爷爷奶奶离开了,我的童年也就死了。

大学时光

我上学的时候,成绩一直不太好,初中复读了一年才上了高中,高中又复读了一年才勉强考上一个三本的学校。

性格内向的我,被分配到了一个四人宿舍里。宿舍里四个人,只有我来自乡村,那三个女孩,有两个是省城的,还有一个是运城的,都是经济相对比较发达的地区。相似的生长环境,让她们三个有很多的共同话题,听着那些我闻所未闻的新鲜事,我只能沉默。

面对着三个神采飞扬的城市女孩,一无所长,来自乡村的我无比自卑,只想尽力隐藏自己。

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的自己实在是太傻,她们三个都是非常好非常好的人。

大学的校园占地面积很大,从宿舍到军训的操场要走很长时间,从小路盲的我几乎每次都走错。因为我的这个毛病,每次出门她们都会尽量和我一起,尽管她们也经常迷路,但这一点也不妨碍我们之间的快乐。迷路有什么关系,大家哄笑一阵,边问路边走就是了。

短短21天的军训,让我们几个迅速熟悉起来,为我们四年的和谐相处奠定了基础。

熟悉了以后,我才发现,我们四个性格各异,但都是善良柔软的人。

运城女孩A外表出众,非常爱美,也有点娇气,还多愁善感。

省城女孩B热爱诗歌,个性干脆,但有一点小小的洁癖。

省城女孩C身材高挑,性格和善,几乎和谁都谈得来,也很会照顾人。

比起她们来,我要显得黯然许多,外表普通,成绩也平平。

大学四年,她们教会了我很多,也照顾了我很多。

记得第一次一起出去逛街的时候,我听说要坐公交车,还特意换了许多硬币。那是我第一次坐公交,天真的我以为投币一定要投硬币才行。她们三个知道以后,哈哈大笑,B非常豪爽地拍着胸脯说,“没坐过公交车不算什么,今天我带你坐个够,都包在我身上了。”虽然这只是一件小事,但现在想起来,我还是觉得非常感动。

最好笑的是,我们四个出去聚餐的时候。因为我们四个不吃的食物实在是太多了,实在是不好协调。A不吃葱,蒜,B不吃辣,C不吃番茄,我不吃葱。所以,我们每次出去聚餐,几乎都是火锅,还必须是鸳鸯锅。

大学四年,我们共同经历了很多,很多的日常小事现在想来都是美好的回忆。

有课的时候,早起的我负责叫醒所有人,没课的时候,我会给大家带回各自心仪的早餐。

考试前夕,我们会通宵不睡,在宿舍里复习,这个时候,咖啡就是我们续命的神器。受那个时候的影响,时至今日,我还会时不时给自己来上一杯。

休息的时候,我们会一起出去逛街,在她们的影响下,我开始学会梳妆打扮,服饰搭配。

节假日归来的时候,大家会一起分享家里做的食物,B的妈妈做的粽子非常好吃,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粽子。

大学毕业之后,我们共同参加了各自的婚礼。如今,我们四个早已身为人母。偶尔,我去省城的时候,还会和她们有个小小的聚会。

时光不老,我们不散。

结语

不管美好与否,逝去的时光终归已经逝去了。

那些曾经寻常,如今怀念的日子已经凝聚在了我们的生命里,变成了我们人生历程的一部分。

偶尔的怀念,无可厚非,可以让我们更加珍视当下的生活。

但也不能过多回忆,沉湎在回忆之中,忽略了现在的人生。现在的每一刻,在不远的将来,都会成为过去,也都会成为我们缅怀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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