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学生实习季，照例到小学课堂听师范生上课。上周听了一个学生上人教版小学语文五年级上册第五单元的《太阳》一课，听后关于说明文如何“说明白”这一问题有了一点想法，于此作个记录。
这个单元的单元要求引用了叶圣陶的一句话：“说明文以‘说明白了’为成功。”下边是两项具体要求：阅读简单的说明性文章，了解基本的说明方法；搜集资料，用恰当的说明方法，把某一种事物介绍清楚。
这个实习生这一节课教了字词，梳理了文章结构，讲解了打比方、列数字、举例子、作比较等说明方法，在讲析过程中也强调了说明文语言要精确。教案和教学过程中规中矩，听起来没啥大问题。可我在听的过程中以及听完之后，却产生了一个大疑问，学生听了这样的课会写说明文了吗？能“说明白”一个事物或一件事吗？
我坐在教室后边，以我的观察，绝大部分的小学生这样听下来基本上是理解并掌握了各种说明方法。可是，即便当场提供一堆资料，让这些孩子写一篇说明文，估计大部分的孩子依然写不好这篇说明文。其原因，我认为要说明白一个事物或事件，仅靠学会说明方法是远远不够的。
掌握了说明方法能解决相关的阅读理解题或语文常识填空题，但并不意味着就能写好说明文。在一个人的说明能力构成中，熟练运用说明方法绝不是第一层次。在我的理解中，要“说明白”一个事物或事件，应该具备三个层次的素养：一是要有较强的表达逻辑意识；二是掌握一定的说明方法；三是会运用较严谨的说明语言。
所谓逻辑意识指的是一个人对事物或事件内部构成和外部环境关联的理解能力。它往往体现在分类知识的掌握、因果关系的把握、分层表达的习惯等方面。它是我们表达能力的深层支撑，关系到我们表达框架层次的构建。
如果说一篇文章是一具躯体，那么，说明语言是毛，说明方法是皮和肉，而逻辑结构则是骨骼。皮肉不存，毛将焉附，骨骼不立，皮肉又将焉附？如果没理清文章逻辑结构，找资料也确定不了方向，即便找来了一些资料，也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个前提不解决，说明方法和说明语言都将无用武之地。说明方法和说明语言固然重要，但培养学生的逻辑意识才是说明白事物的初始条件和关键。
这个单元的几篇课文都有着非常清晰简明的结构。《太阳》一文先写特点，再写与我们的关系，特点主要抓住远、大、热三个方面来写，与我们的关系主要从太阳与生命、能源、气候的关系等几个方面来写，层次明了，是一篇典范的说明文。《松鼠》一文先写外形，再写习性，整体层次感也非常浅显，易把握。
虽然单元要求里没有强调逻辑意识在说明白事物中的重要性，但这两个课文的第一道课后题都突出了文章结构的重要性，着眼于逻辑意识训练。《太阳》的第一道课后题：“默读课文，想一想，课文从哪些方面介绍了太阳？太阳对人类有哪些作用？”《松鼠》的第一道课后题：“默读课文，把从课文中获得的有关松鼠的信息分条写下来。”这两题其实已经对学生的逻辑意识和分类能力的训练作出了安排。
对这个问题一线教师不能说不重视，我翻检过不少关于这两篇说明文的教学设计，也听过好几堂这两篇说明文的课，不少篇幅和课堂时间都花在梳理课文结构上。但问题就出在这些结构梳理完了也就完了，没有作进一步的引申和迁移，少了这临门一脚，最终没法有效转化成学生这方面的表达能力。
有了课文结构的深入梳理讲解，咱们教师进一步达成这方面的目标并不需要额外再费太多的时间和精力。接下去再做两个事就可以了，一是提炼归纳，二是举例迁移。像《太阳》一课，当我们梳理完了课文的结构，接下来可以让学生来归纳总结写这类自然现象一般可从哪些大的方面进行说明。正常情况下，学生都能得出“从事物的特点和作用两个方面进行”这样的认识。在这个基础上，我们再来个迁移练习，比如让学生运用这个认识来介绍“水”这个自然现象，要求他们编写一个结构提纲。以五年级学生的知识储备和模仿能力，完全可能写出一个类似下边的结构提纲：
水
一、水的特点：无色（颜色）、无味（气味）、随物赋形（形状）
二、水与我们的关系：
1、水与生命的关系：水与植物、水与动物、水与人类
2、水与气候的关系
3、水与生活的关系
4、水与生产的关系
如此一列，一篇文章的基本思路和核心内容就到位了，说明一个事物就有了一个展开的方向和依据。在此基础上我们再要求学生运用所学的说明方法，遵循说明语言的特点说明白一个事物，如此一来，学生的理解和实践就有了很好的可操作性。
可以说打造人工产品最关键的一个步骤就是构型固化，也就是结构框架的确定。这方面能力的强弱又源于一个人逻辑意识的强弱。而逻辑意识的养成又与一个人的分类知识的积累、因果关系的重视、人类认知规律的理解等因素密切相关。小学生进入高年级，父母和教师在这方面可以有所为，我们应该适时引导培育。
这种素养不仅仅是“说明白”一个事物或事件所需要，它在我们表达观点或情感时都是需要的。不然，就可能陷于我们通常说的“语无伦次、前言不搭后语、毫无章法、不知所云”等表达困境。
这些年，我常在课堂上请学生回答问题，问题都是提前一周布置的，可不少大学生回答起来依然缺乏条理性，缺少分层表达的意识，这显然是表达的逻辑意识不强的表现。大学课堂，尤其是面向师范生，当然要强化并完成这方面的训练任务，但中小学课堂在这些方面也应该有所铺铸。
逻辑意识不分文理、无关男女，它是理性思维的体现，是每个人面对这个世界都应具备的一种思维素养。它关乎表达，更关乎一个人解决问题的能力。我们老师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教给学生能够“说明白”这个世界的一些根本方法。
年12月1日星期三晚于台院顾里快捷酒店
陈樵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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